內蒙古達拉特旗蒲圪卜村大學生村官李電波這幾天心情尤為激動。因為，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文件寫入一個新提法，有他的貢獻。

新華社近日播發的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文件誕生記，披露了這個小故事——在文件起草過程中，一位網名“云帆”的網友所提“互助性養老”的建議，最終被寫入全會文件。

基層與頂層共振

“云帆”真名李電波，是恩格貝鎮蒲圪卜村黨支部副書記，一名敢想敢做的“80后”大學生村官。今年8月，“十四五”規劃編制網上征求意見，他就把自己在村里面臨的最緊迫、思考得最多的農村養老問題提了上去。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是，在成千上萬的網友意見中，他的建議竟然被中央頂層決策者看中，正式寫入了引領中國未來發展的綱領性文件。這真是：“云帆”系三農感召順風，“電波”送民聲直達頂層。

李電波所在的恩格貝鎮蒲圪卜村，老齡人口占到了常住人口的三分之二，真正的“老齡化社會”已經擺在眼前，成為鄉村治理中一個繞不過去的重大課題。

“三年前，我的大兒子沒了，不到一年后，老伴兒也走了……”七旬老人艾克清說起這些就忍不住哽咽。“雖然還有另外三個子女，但他們都在城里，只留下我一個人住在村里……老伴兒在時我從來就沒做過飯，她走了，我只能把生的煮成熟的，做一頓吃上兩天……還經常有毛病，就只能麻煩左鄰右舍幫忙照顧……”

吃飯問題，成為困擾許多行動不便的空巢老人的頭等大事。還有諸如就醫、日常照料等等，都是迫在眉睫亟待破解的社會問題。加之自己的父母也在陜西農村老家留守，李電波經常為之苦苦求解，徹夜難眠。令他深感欣慰的是，村里民風淳樸，誰家有個三長兩短，子女不在身邊，老人們彼此關照，情同手足。于是，一個想法經常縈繞在他腦畔。

“把加強頂層設計和堅持問計于民統一起來，鼓勵廣大人民群眾和社會各界以各種方式為‘十四五’規劃建言獻策。”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強調。于是有了網上征求意見，而這在中央全會文件起草和五年規劃編制歷史上尚屬首次。

蒲圪卜村的人口老齡化只是當前中國農村的一個縮影，這是鄉村振興首先要解決好的難題，也一定是黨中央亟需破題的大事。于是，他在網頁上寫下了這樣的建議：

“鄉村振興應該先從農村互助養老開始，讓留守老人有歸宿，讓進城子女在城里能安心創業。在農村人口聚集區域，由政府財政投入建設公共食堂、公共宿舍，有意愿的老人都可以免費居住、生活在一起，年齡小的、有能力的老人照顧年齡大的、能力弱的老人，形成互助養老模式。”

如今，翻開“十四五”規劃《建議》全文可以看到，第47條便是“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李電波提出的“互助性養老”模式被正式寫入了文件。

一個基層村官的建議，正是他長期植根農村、深度感知農民甘苦、積極思考“三農”未來的綜合結晶，也是父老鄉親的生動實踐給予他的智慧啟發，更是廣大人民群眾所思所盼的提煉升華。一個基層村官的建議，能暢通無阻飛入中南海，并上升為國家意志，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重要里程碑，是“以人民為中心”“人民至上”的具體體現，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基因傳承。

“互助性養老”，實現路徑有很多

“關于互助性養老，其實可以大膽創新，也可以有好多種實現路徑。”采訪中，李電波才思敏捷、爽朗健談。

首先，本村中年齡小的、有能力的老人，可以有償照顧年齡大的、能力弱的老人。由政府投資建設基礎設施，照護者得到適當的勞動報酬。這樣，既可以發揮有余力者的光芒，實現老有所為、增加收入、體現價值，還會因為照護者與被照護者鄉里鄉親，有著共同的成長經歷和生存土壤，因而有著共同的生活習慣和文化認同，使得照護服務更加舒適宜人。

其次，不妨來一次“逆城市化”，讓城里相對年輕、有能力的老人返回農村，從事養老照護服務。當前農村面貌日新月異，生態環境綠色宜居，是不少進城老年人日思夜想的靈魂故里。有條件的農村可以發展夕陽產業，吸引城里老人返鄉養老，其中年齡小的、有能力的老人可以發揮余熱，有償照顧他人。

此外，可以設立“養老時間銀行”，不管你年齡多大，你都可以從事養老志愿服務，你的付出回報都存到這個“銀行賬戶”，當你老了，可以到銀行“提現”，享受到同樣的照護服務……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年人身上有著寶貴的財富，只要善于挖掘，他們會呈現出晚霞般的綺麗光芒。”李電波深有感觸，“千萬不能把老人看成是社會的負擔。”他反復說著這樣一句。

就在蒲圪卜村的環境整治過程中，他多次動員老人們從事力所能及的勞動，他們從來沒有讓他失望，老人們既活動了筋骨又愉悅了精神，還享受到了奉獻的存在感、價值感，這給了他極大的啟示。

鄉村振興，還有哪些當緊事兒

李電波2009年畢業于內蒙古大學公共事業管理專業，同年考取鄂爾多斯市大學生村官，來到達拉特旗恩格貝鎮蒲圪卜村，一直至今。十多年來，他一面把根深深扎進鄉間沃野，和廣大農牧民一同經歷改天換地的新農村建設；一面從未停止博學勤思、廣泛涉獵，把探索世界的觸角伸向遠方。

他的夢想是像吳仁寶一樣建設一個華西村。他給自己的公眾號取名“三益農夫”，網名“云帆”，意為即使身為躬耕于田畝的農夫，也要立志“直掛云帆濟滄海”，濟三農、濟天下、濟蒼生……

對于當前最重大的使命鄉村振興，他說到了這樣幾件當緊事兒：

現在正值人口普查，首先要整明白“誰是農民”。農村戶籍人口包括外出人口、常住人口，甚至還有“城鄉兩棲”人口，如果能真正分清楚這些人口的比例、現狀，那么制定農村政策就會更精準、更有效。

另外，農村土地誰來種？我們首先想到了企業、合作社、種植大戶。不管誰來種，規�；�、機械化、現代化是必然出路，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土地整合。當前許多農民有顧慮，不敢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拿出來融入整合，不管你愿不愿意，這是必然趨勢。那么，如何制定政策因勢利導，加快農業現代化步伐，這也是要劃的重點。

還有，鄉村治理是所有三農工作的總抓手。由于當前農村人口老齡化嚴重，要選出得力的村“兩委”班子都成問題。如何創造有利條件吸引年輕人返鄉創業，同時培養有思想、有文化、有道德的“當家人”，這也是政策決策部署中的大事。同時，繼續為鄉村干部減負，讓他們有更多時間精力“務實”，“治理有效”才會來得更快、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