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1981年我讀初一的那年，班上以芬為首的那幾個“好事之女”開始搜集哪個女生來了“初潮”并將之登記在冊，免不了還要評頭論足一番。同學悅因避之不及被芬她們當場抓了個正著，上了“黑名單”不說，還扣了頂“不檢點”的帽子。據芬她們說正常的女生要十三四歲才會來“初潮”，只有思想復雜、常想男女之事的人才會提前。悅才十一歲——難怪班上只有她會和男生說笑!悅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都很羞愧。

這使膽小又極愛面子的我很害怕別人發現我已經來了月經，怕上那“黑名單”，成為別人笑話和羞辱的對象。正是這種心理，導致隨后那件事的發生……

我家所在的大院有近千號人，公共廁所只有一座，男廁占去四分之三，女廁從大門進去，只有帶木門的四小格：所以�？吹脚�同胞排隊的現象。

那是星期天的一個早晨，我蹲在第一格關著的門里笨拙地換紙：就聽見陸陸續續有人進來的聲音。我嚇得趕緊住了手，疊衛生紙發出的“悉悉索索”聲懂行的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等會我出去大伙不是就知道這人是誰了嗎?班上有幾個女生都住在這院里，萬一傳出去可就糟了!

于是我一動不動地蹲著，暗暗祈禱那三人快快完事。誰知，那天外面等的人特別多，也許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大家又難得湊在一塊，就聽見這些阿婆阿姨們“嘰嘰喳喳’’邊聊邊等。時間一長，見另外三格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第一格卻毫無動靜，大家有些納悶了，有人問：“里面有沒有人?”我趕緊提醒似的干咳幾聲。有膽大的試著推推門，驚得我用力頂著門。

又十幾分鐘過去了，我始終沒逮著一個人出去的機會，我的腳都蹲麻了，只

好不停地伸腿、活動關節。里面的人難受，外面的人也難受了，只聽見議論紛紛：“怎么第一格的人這么久?都好長時間了，沒見出來。”“你們知道是誰嗎?”“不知道，沒看見進去。”“你們說，就是屙金子，屙銀子，也該出來了吧?”此時的我更沒有勇氣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了。

在隨后的十幾分鐘里，我在里面又急又羞又恨，真正覺得生為女兒身的痛苦和悲哀來!不做鳥做花做樹木為何偏偏做女的?而外面，這第一格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人終于引起了公憤!我聽見完事后出去的肖姨問：“還沒出來啊?”經證實后，潑辣的肖姨響響地說：“反正我今天沒事，我就在這外面等著，看這個人到底是誰：比一下我們哪個更耐得住!”

當然是我沒耐得住。不知過了多久，當周圍終于歸于寂靜，我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站在十幾米外正摘樹葉玩的肖姨。精神一振的肖姨看到最后出來的居然是我——大家公認的乖乖女時，極為驚愕：“怎么是你?你怎么會蹲這么久?”身心都麻木了的我沒有說一句話，默默地低著頭慢慢地朝家走去……

當今的女孩若看了此文，也許會覺得很可笑，可那時的我們，生活在一個對“性”諱莫如深的環境里，對青春期的知識確實一無所知。我們經歷了許多彎路、煎熬，品嘗了許多苦澀，甚至給未來的生活留下了陰影。我寫下此文，是想說一句一直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