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非遺調研大約是從七月八號開始,大家開完會陸續開始開展工作流程中的第一項——尋找傳承人信息。
我是從七月十一二號左右才開始進行的這項工作,當時按照學姐給的思路從上往下依次嘗試,就是從國家級開始找。我們這里天天吆喝浚縣是歷史文化名城,所以在名單上的非遺還算不少。我看到名單上“浚縣泥咕咕”,國家項目,Ok、就它了,畢竟是我從小見到大的,想著整理資料和訪談提綱應該也會很容易,而且我當時也正在做著青海省非遺的整理工作,對非遺的分類和形式也見了不少。我覺得一些有具體制作過程的技藝類非遺比那些只有傳說的文學類或者其他類型的非遺更方便留影和整理資料。
于是我從那天下午開始在網上各種渠道尋找傳承人的聯系方式,從省非遺網到市藝術館到縣政府官網。直接找找不到那只能通過聯系網站上的人問他們的聯系方式了,因為非遺傳承人的基本信息都是記錄在冊的。當時是五點多,我才開始聯系網站,但沒想到他們下班那么早……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無人應答,沒辦法就只能等第二天。剛好那時候組里的另外一名成員在群里發了她已經找到的那位傳承人的資料。我就去問她是怎么找到的聯系方式,她說一般這種手藝傳承人都是有自己的店的,去那些古街里找找是可以找到的。對,我們這里的古城,我走過千八百遍都沒注意那兒有好多書畫篆刻手工技藝的店……
然后第二天我就去了我們這里的古城找,天兒下的蒙蒙雨,還起晚了,但這事不能再拖了。中午十一點我出發了,古城離我家不遠,我家在南,向北步行十來分鐘就到鐘鼓樓了。我去那條書畫泥塑店居多的街里尋找,很快就找著一家。這家傳承人姓宋,門口還立著他的簡介,我的紙上沒有記錄他,但在網上能查到,代表性傳承人姓王,他倒有弟子是姓宋的,那也不是這位。我在旁邊都找了也沒有更多關于泥咕咕的門店了,那就他了。我們做的是項目,只要傳承人能為我們解疑接受采訪就行。我真是想得太簡單了……
果然碰壁了,一般這種傳承人是不會在店里的。聽店里傳承人的親戚朋友說這種國家級的傳承人一般都比較忙,他們要接受省里市里縣里或者其他地方相關部門的采訪,還有培訓接待日常工作……個中緣由不甚了解。最后我跟他家來關照店鋪的大爺聊到下午兩點,各種七零八碎家長里短,大爺看我年齡小也沒藏著掖著還給我講了他們這一行,準確來說是我們這地界內幾項國家級非遺的不少門道,跟外行的還有本行里頭的“愛恨情仇”,我覺的有些偏離我們調研隊的內涵和宗旨。臨了大爺也沒給準信只說他可以給我聯系方式,但要我自己去聯系看人家答不答應,我覺得這趟可能泡湯了,就只留了大爺個微信。
后來我慢慢覺得,既然我們本身就是為了助力非遺發展,那這種已經有了很大名氣并且已經商業化了的,有經濟生產鏈,還有不少人趨之若鶩、爭搶著來學的手藝與那種隱匿于鄉野山村,瀕臨失傳,傳承人努力維系的非遺相比著實沒有再助力的必要了,而且調研后者也更有意義和價值。所以下午我從下往上尋找,先篩選離家近,傳承過程中有困難的,技藝類的非遺。最后我選中了省級非遺萬福虎,在網上找到它的具體方位,看了前兩年的一些采訪。其實也有其他我感興趣的非遺,比如木旋玩具制作技藝,古陶和泥塑。但我還是選了萬福虎,因為我看到網上一些采訪中萬福虎傳承人黃貴蓮的資料和圖片,慈眉善目精神和藹,我覺得她很有傳統非遺傳承人的感覺。
第二天雨停了,我就踏上尋找傳承人之路。開著導航,根據網上采訪大致描述的地址,要從山前繞到山后的一個村莊,我繞了條遠路,經過了泥地、走了老遠的荒野大馬路,終于找到了傳承人所在的村子。我覺得這種有過采訪經歷的傳承人在本地應該是遠近聞名的,經過幾位好心大姐阿姨的幫助,我終于七拐八拐找到了網上說的離傳承人家很近的那兩棵村口的大槐樹,然后看到了奶奶家的萬福虎招牌。
那天奶奶正好在家,我和奶奶真的是一見如故,那天和奶奶聊了近三個小時,并沒有說太多關于萬福虎的很專業的東西,奶奶不會說普通話,只是給我講了她過去和萬福虎的故事,自己的經歷。跟奶奶提前進行的談話也讓我了解了在網絡之外關于萬福虎和它的傳承人的故事。之后也是很順利的加了奶奶微信,記下了聯系方式。很幸運得知奶奶的孫媳婦目前也已經成為縣級傳承人,更加方便我們的調研。
之后我就按照流程做了非遺簡介和訪談問題大綱給組內成員參考,和奶奶約定在18號上午十點進行訪談。訪談那天我和朋友拿著拍攝設備,還帶了一點給奶奶的禮物,提前去了奶奶的藝術館,奶奶那天很早就開了門等我們,我們支好手機,提前給她講了問題,因為奶奶不會用普通話,所以我們基本上就全用了方言交流。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耳聰目明,思維活絡,對于我們提出的問題她都知曉意思,一一應答,訪談進行的十分順利。之后奶奶也協助我們拍了宣誓視頻,她說自己雖然不懂,但一定積極協助我們的工作。我們這趟下來也是學到了訪談、尋找信息、拍攝的很多內容,包括后期還要編撰外宣新聞,剪輯線下視頻、編寫文案,讓我更加受益匪淺,和傳承人的交談也是讓我們看到了很多文字之外的東西。
奶奶去招待客人,我們對藝術館里的萬福虎留影,拍了視頻。奶奶的孫媳婦給我們講了很多家里賣萬福虎的際遇,讓我們又看到了萬福虎脫離網絡與眾口之外的不被理解和舉步維艱的情況。我更加覺得這樣的非遺技藝要比那些運營逐漸商業化、風氣逐漸浮躁、空有其表越來越丟失非遺文化內核的項目更加有調研和助力價值。這樣的非遺技藝多是家族傳承,本來就是一門生存活計,也不乏商業化的需要,只不過代代相傳下來堅持的人多了就成了非物質文化遺產。我也不是否定任何非遺,畢竟它們還是取得了豐碩成果的,奶奶年輕時也還指望著萬福虎養家糊口。但在這位古稀老人談及萬福虎的時候,我確實能感覺到她對萬福虎未來的殷切希望和那顆在惡劣環境和坎坷經歷中堅持了六十年而愈顯赤誠的匠人之心,也讓我們更加了解了這項隱匿于古老村落的非遺文化的獨特魅力,更加明白非遺調研隊“傳承非遺精神,助力黃河文化高質量發展”這一宗旨的初衷和情懷。